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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.64(1 / 2)

第64章Chap.64

“不要了,不要了。”施嘉莉笑着直起腰身,在沙发上坐好,端起茶盏瞥一眼身旁的李岘祺道,“没想到你手上的功夫还不错,按得倒是很舒服。”李岘祺将手收回,两腿悠然交叠起,口吻自矜:“像我这样的人,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,哪怕是第一次。”

施嘉莉不搭腔,只轻睨向他,心里却是有几分赞同他这话的。那晚在山路上,她冲他发了一通脾气,他就学乖了,如今竞也知道主动来半山别墅里等她了。反倒是她没反应过来,见到他在自家客厅里坐着,还奇怪地问了一句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
他抬起眼睛,目光细细地落在她脸上:“我想你了。”施嘉莉无言一瞬,觉得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,无端有几分别扭。不过很快,她就觉得好笑了,像是发现不懂事的小狗在学习人类世界的规矩。这份思念也许是假的,但他的改变是真的,这也算一份真心,不是么?施嘉莉不在乎这真心的分量到底有多重,她只要他对她有所回应。毕竞她已经不是“施小姐"了,能给他的真心,同样不多。“对了,"施嘉莉抿了口茶,突然想起一件事,“你爹看到新闻后,有没有对你大动肝火?”

李岘祺劲劲儿地瞅着她:“有,当然有。他要把我扫地出门呢,你负不负责?”

施嘉莉见他这副样子,便知事情已被顺利解决了,不禁好奇问道:“你如何跟他交代的?”

“你负不负责?"他不依不饶。

养狗的话是得忍受一些它的烦人,施嘉莉劝慰自己道。便点点头:“当然。若是你父亲不愿再抚养你,我可以接手。”李岘祺哼笑:“你当我是狗么,施嘉莉?"不过他也没继续计较,说道:“我不过是将酒会上发生的事颠倒了顺序讲给他听,再添油加醋些,说我被人欺负了,无奈之下才端出李总长儿子的身份来反击。”“不过……我爹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。"李岘祺侧眸看向她,“大概在一个月之内,就会有交通部的订单发过来,价格应该会压得很低。嘉莉,这是人情。”施嘉莉轻笑:“能做的生意我肯定会做,即便有些损失也没关系,就当是我支付的公关费好了。”

恒钢的股票已经在回涨,动荡的人心也渐渐稳定下来,这便是做公关的好处。那场酒会以及与巨力轮船公司的合作替她挽回了许多,所以她不心疼让出去的那两成利,更何况,她也跟巨力要了一条航线。“施老板真是大气极了。"李岘祺笑着觑她,忽然又轻微叹一声,“可是,我爹还是固执地认为,我应该找一个贤内助。他已经在帮我物色人选了。”施嘉莉放下茶盏:“那是你的事,你自己解决。”“那我要是被他绑回去结婚了,你会难过么?"他仰着头,像是在看房顶的水晶灯,后脑贴在沙发靠背上。

施嘉莉这才发觉他性子里有一股黏糊劲儿,也不知在翻来覆去试探什么。她忽然起了一点坏心思,佯装叹一口气:“你若是回南京结婚了,我定会想念你。”

闻言,李岘祺侧首看过来,眸光黑亮,却又静悄悄的。施嘉莉一本正经续道:“那么,为了缓解一点想念,我只好将方峪祺接到家里来,日日睹他思你。”

李岘祺脸膛顿时黑了。

施嘉莉扑哧一下笑起来。李岘祺已知道她是故意逗弄他,脸上却仍无笑意,坐起身来,双手十指相扣,淡漠搁在叠起的腿上。沉默片刻,他才短促冷笑一声:“看来你当真是不爱他了,否则怎么忍心叫他做我的替代品?”

“既然你觉得我不爱他了,又何必在这儿说风凉话?”李岘祺站起身来,高大的身子在她身上投落一道影。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,垂着眼睛,神情说不出是淡漠还是屈辱:“你说过你喜欢我的。”“是啊,我说过。你不相信么?”

李岘祺盯着她的脸,似乎要从上面寻找证据。施嘉莉站起身来,挽起他胳膊,轻声对他道:“陪我上楼去,好么?"说着便带着他向楼上走了。李岘祺跟着她,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她脸上,冷幽幽的。到了二楼,施嘉莉步伐轻缓下来,有点迟疑。但她还是一步一步地沿着走廊,慢慢地走向深处的那间卧房。她在门前停下,手从李岘祺的小臂上滑下来,握住他的手。“给我一点勇气罢,阿岘。"她抖着声音道。李岘祺立刻明白过来她想要做什么了,转头凝望她一眼,反握住她的手,攥得紧紧的。

施嘉莉长长舒出一口气,抬起另一只手来,微颤着,将卧房的门缓缓推开。房间里的黑暗流泻而出,将他们淹没。

自凌瑜与施承良去后,施嘉莉就没再来过这个房间。她不敢过来,怕被情绪吞噬。

“啪”,施嘉莉捻了灯,光亮瞬间盈满此间。尘封太久,房内中有隐隐的潮气。其他一切如旧,棕红的地板,卷草纹的羊毛毯,油黑的床榻与衣柜。那海棠花纹玻璃窗被子弹射穿了一块,如今又补上了,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窗子里鸟笼也如往日般悬挂着,只是那只芙蓉鸟不知飞去哪里了。

熟悉的感觉摧枯拉朽般侵袭而来,施嘉莉一转身,将脸埋进李岘祺胸前。李岘祺抬起胳膊,轻轻抱着她。

“我有一点想他们。"她哽咽道。

他抚着她的背: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

“我已经很多天没有悲伤了,我以为我已经有勇气面对,可是我还是不敢相信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……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,不是一天见不到,不是两天见不到,是一辈子,是永远都见不到了……”施嘉莉泪水滂沱,“真的,我有一点儿孤独,好像自己孤零零地在很空很空的地方站着…”忽而她又摇摇头:“其实我不该这样想念他。他对不起我的母亲,对不起我,对不起我的阿公阿婆……他是个很坏的丈夫,也不是个很好的父亲,我不该想念他可是我真的想他,想他曾经对我的那些好……我真是个坏女儿,我明知道他那样对待母亲,我还想念他…

“你可以想他。"李岘祺扶着她的后脑,“你们之间有过美好的回忆,你当然可以想他。”

“那我母亲呢?“施嘉莉抬起脸来,满面泪痕,“她会恨我的。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与她站在一起,她死去了,我还背叛她。我明明知道她最恨的人是…”“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。在你母亲开枪的那一刻,她就已从中解脱了。她不会恨你的,真的。”

施嘉莉放任眼泪流淌着,痴愣愣地看他半响,又低下头去:“那天晚上,我要是邀请她与我同睡就好了,或许她有什么话要跟我说……就算没有什么话,我和她也能多一个回忆。我和她……相处太少了,回忆也太少了。我想她的时候,都想不出太多关于她的东西,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,有没有朋友,有没有愿望……她连一张日常的相片都没有。”

说着,她脸上露出一丝惶然:“现在只有我还记得她,但我也只有单薄的记忆。要是我也忘了她,这世上就没人知道凌瑜′这个名字了,没有人知道她曾来过……她就彻底被这个世界遗忘掉了。”“不,我也记得她。”

李岘祺用拇指托起她脸颊,看着她的眼睛道,“我会记得那一天,我们住在上海的洋楼里,方峪祺过来探望她时,她说我们是一家人。我很感谢她这样说,因为那是我的母亲和弟弟…所以我也会记得她的,嘉莉。”施嘉莉突然放声大哭起来。

李岘祺将她紧紧拥在怀中,低下脸贴上她的头发。终于将数不清的眼泪都流尽了,施嘉莉倚靠着他胸膛,红着眼睛喃喃道:“我知道要带她去哪里了……我知道了。”一礼拜后,施嘉莉以凌瑜之名,成立了一个妇女儿童医疗卫生基金会。“我想把她的骨灰带回上海,然后,葬入大海之中。”施嘉莉邀请芳姨、覃伯、李岘祺等人同去。这世上认识凌瑜的人不多,对她有情意的人更少,施嘉莉只能尽可能地留住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。十一月初,一行人到了上海。施嘉莉将下葬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七日,那天是凌瑜的生日。

他们依旧住在福开森路391弄的洋房里。施嘉莉站在窗边,想起一些快乐的日子,唇角不禁浅淡上扬。她想凌瑜应该也是喜欢这里的,生命的最后一段旅途在这里度过,也算遗憾中的圆满。

她忽然想起什么,快速跑下楼去,拿起沙发旁的电话拨了个号码:“喂,宝源制衣么?我是施嘉莉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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